Cielo

Chapter 05

第三操场位于学校的西北角，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平常被使用得很少，也不怎么有人来，被罚打扫卫生还不算太丢人，龙马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扫把扫着地上的落叶，没一会儿就失去了耐心。

  

刚入秋，叶子落了不少，但天气实在还是很热，龙马本身不太怕热，太阳底下这么活动了一番还是不可避免地出了一脑门的汗。

地上的叶子总也没个完，刚扫干净又落了新的，龙马把扫把往旁边一扔，坐下不干了。

  

龙雅跟他隔了个百米跑道的距离，远远地看见那边的小少爷撂挑子不干，摇摇头继续把自己的这片区域扫完。

中午的太阳非常晒人，龙雅看了看四周，操场的角落里放着一台自动贩卖机，他转头看了眼还瘫在地上的龙马，自己走过去买水。

  

回忆了一下来学校第一天那小孩买的饮料款式，龙雅在自动贩卖机上找了个颜色差不多的按下了按钮，“叮当”两声响，掉下了一罐饮料和一瓶矿泉水。

  

龙马还躺在地上生着闷气，一条胳膊挡在眼睛上遮太阳，远处有学生从食堂出来的喧闹声，隔着一段距离更显得这边格外安静。

  

头顶上投下一片阴影，龙马刚想把胳膊拿下来，脸上就被贴上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冰凉的东西。

龙马一个激灵坐起来，被吓了一跳的情绪让他很想发脾气，然而一抬头就对上了龙雅笑眯眯的脸。

  

有句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龙马把涌到嗓子眼儿的火气压下去，不咸不淡道：“干什么？”

龙雅晃晃手里紫色罐子的饮料，笑道：“天儿太热了，请你喝水。”

龙马动了动嘴唇，伸手把饮料接过来，也没说谢谢，应该说是开不了口。

龙雅知道他这个性子，没有太在意，自己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喝了一口。

  

龙马熟练地拉开拉环喝了口饮料，眉头皱起，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罐子，瓶身上写着大大的「葡萄汁饮品」，不是他平常喝的那个。

那边龙雅刚把瓶盖拧上，一低头就看见小朋友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看着不太高兴。

“不喜欢？不是跟你平时喝的一样么？”龙雅挑眉问道。

“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这个没有气。”龙马答得一本正经。

龙雅一阵无奈，得，可真是个少爷。

  

虽说如此，龙马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小口地喝着饮料，少了气泡，饮料对他来说就是糖水，甜得他嗓子发齁，喝了一半就喝不下去了。

龙雅看着这小鬼端着个饮料罐一脸嫌弃的模样觉得好笑，一边想着没直接扔了算是给自己面子一边把他手里的饮料罐拿过来喝了一口，“不是还不错嘛？”

“哎——”龙马瞪大了眼睛，他有轻微的洁癖，不仅不能接受别人吃过的东西，看别人吃他吃过的东西也觉得难受。

  

“你不喜欢就我喝了吧，别浪费了。”龙雅一口气把剩下的饮料喝光，又把自己刚喝了一口的矿泉水扔给他，“这个给你，白水总没错吧？”

龙马捧着矿泉水瓶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要是再说不喝别人喝过的水这人八成觉得自己跟个姑娘似的破事儿一堆，喝吧又实在是下不了嘴。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认识这个人？纠结了半天的龙马如是想着。

  

龙雅把喝完的易拉罐捏扁了拿在手里，看了看四周，道：“还剩一小半没扫，午休快结束了，抓紧时间吧。”

龙马闷闷地嗯了一声，手里还提溜着那瓶喝了一口的矿泉水。

  

午休的时间一晃而过，龙马回到教室才发现自己还拿着拿瓶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应该在路上扔了的。

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桃城依旧在吃个不停，抬眼看到他手里的水含糊道：“越前，水给我喝一口，噎死我了。”

龙马往后躲了一下，“喝过的。”

“那怎么了，我又不嫌弃你。”桃城伸手去够他手里的水。

龙马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让他喝这瓶水，把手背在后面，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校卡扔给他，“想喝什么自己买去。”

“哎哎，谢谢土豪！”桃城拿着他的校卡一溜烟儿地跑出教室。

  

龙马坐下来，看了看手里的水，觉得放哪儿都不合适，往桌洞里一扔，负气似的趴在桌子上，自己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都快拧成麻花了。

  

——

  

早上气氛微妙地一起上学，中午去打扫操场，下午社团活动结束之后龙雅有时候会在校门口等他，有时候不会，看到人了龙马就跟他一起走，看不见就自己走，就这么过了一个礼拜，龙马猛然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习惯这个人的存在了。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仿佛缓和了很多，只是还是不怎么说话，尤其是在有人的时候，苦大仇深得像一对仇人。

  

上周德川说的练习赛如期而至，地点就在一中，对手是隔壁市二中的网球部。

网球部本身在学校里人气就挺高，刚放学就吸引了一群男男女女，把整个球场围得水泄不通，呐喊声隔了几十米远都能听见。

  

龙雅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准备去店里，半路上听见欢呼声临时拐了弯，想去网球部看看。

  

这会儿还在进行第一场比赛，是场双打，龙马没有上场，坐在场边的休息椅上，旁边是德川和也。

少年百无聊赖地看着场内的比赛，偶尔德川和也跟他说话他就回一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市二中是一所纯粹的初中，因此一中这边上场的也都是初中生，然而还是能看出来一中的实力要高一些，现场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了天。

  

龙马是最后一个作为单打一号出场，场外的欢呼声低了一些，似乎也不太理解这么重要的位置为什么会交给一个一年生。

然而等比赛一开始，那些质疑的声音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龙雅站在围栏之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场内的少年，这是他第一次看龙马打球，一眼就被惊艳到了。

打网球时的龙马跟他平时仿佛是两个人，收起了懒懒散散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整个人都像在发光，让人移不开眼。

比赛结束的时候，场上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才爆发出一阵欢呼。

  

龙马走到场边，接过德川和也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

德川和也看了眼时间，开口道：“十三分二十秒，比上次慢了半分钟，平常的练习不可以懈怠。”

“是是～”龙马随口应着，余光瞥到场边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再看就已经不见了。

  

“越前？”德川和也喊了一声。

“昂？”龙马回过神来。

“你听我说话了吗？”德川和也道。

龙马有点懵，“你说什么？”

德川和也轻叹口气，“周末他们要聚餐，你去吗？”

“不去了吧，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我去的。”龙马摇摇头。

“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不去。”德川和也笑了一下，“大家还是想跟你好好相处的，集体活动参加一下吧？”

龙马低头思忖了几秒，“什么时候？”

“周六晚上，就在学校旁边那家新开的烤肉店里。”德川和也道。

“知道了。”龙马摆了摆手，“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换好制服走到门口，龙雅常站的那个地方是空的，他今天没在，龙马盯着那个空地看了几秒，莫名觉得有点失落，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教导主任罚的打扫操场一周到今天就结束了，从明天开始，他们又会变成只有早晚才会见面的假兄弟。

  

龙马背着网球包一边踢着石子一边往家里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少年这会儿看起来格外孤寂。

他想起来自己小的时候还挺想要一个兄弟，这样他才不用一个人对着玩具发呆，只是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执念也被一点一点磨没了。

  

对于突然出现的龙雅，龙马并不觉得他是完成了自己儿时梦想的英雄，他只是一个自说自话就闯进他世界里的外来人，但现在他习惯了外来人的存在，连一个人回家都不那么适应了。

  

一边嫌弃自己矫情一边开了门，南次郎今天在家，家里还是飘着熟悉的饭菜香味。

“回来了？”听到门响，南次郎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龙马嗯了一声往楼上走，“吃饭再喊我。”

  

把自己摔在床上，龙马长长地出了口气盯着天花板发呆，呆够了又爬起来写作业，考试的时间就定在下周，发下来的卷子比之前还要多。

  

事实证明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忘记之前的事，写完了两张卷子龙马已经彻底忘了自己纠结的事，他盖上笔帽准备下去吃饭，一开门就看见了自己纠结的中心。

  

“你、你不是……”龙马磕巴了一下。

“店长家里有事，让我提前回来了。”龙雅知道他想问什么。

龙马哦了一声，越过他往楼下走，头也没回一下。

  

南次郎看起来很高兴，这好像是从第一天以后他们三个第一次一起吃饭，还特地开了瓶橙汁庆祝。

  

龙马和龙雅两个人坐对面，谁也没看谁，也懒得附和南次郎的兴致，各自低头吃饭。

晚上烧的是咖喱，龙马盯着盘子里香味浓郁的饭看了几秒，皱眉拿着筷子把胡萝卜往外夹。

  

“别挑食啊青少年，会长不高哟～”南次郎劝他。

龙马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外夹，“那我也不吃。”

对面龙雅突然道：“不喜欢就给我吧。”

  

龙马抬头看了他一眼，捏了捏手里的筷子，把筷子上夹着的一块胡萝卜塞进了嘴里，软绵绵的口感还混杂着奇怪的甜味，难吃得他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龙雅弯了弯嘴角，自己动手把他盘子里的胡萝卜往自己盘子里夹。

“喂……”龙马拦了一下。

龙雅晃了晃手里的筷子，“我没用过。”他下午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小少爷表情那么纠结的原因是什么。

龙马脸一红，默默地看着他把自己碗里的胡萝卜都夹过去。

  

“你可别惯着他啊龙雅。”南次郎有点看不过眼。

“没事的。”龙雅笑笑。

莫名显得自己很不懂事，龙马撇了撇嘴，塞了一口饭进嘴里，呵，一定不是真心的。